北新泽西大学发给学生的纪念衫。

　　北新泽西大学校园（资料图片）

　　对迫切希望留在美国的外籍学生而言，北新泽西大学似乎提供了完美的解决方案：他们不需要你去上课，但你仍然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学生签证和工作。学生只需向中介支付3000美元到1.2万美元。

　　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所由美国官方创办的“野鸡大学”。

　　2013年9月，美国国土安全部为打击签证欺诈，在新泽西州办了这所“野鸡大学”，引诱“黑中介”上门。4月5日，美国警方逮捕了在学生和“野鸡大学”之间充当地下招聘人员的22名中介人员，25名学生被列为同谋。就读于该校的1076名学生面临被驱逐出境甚至终身被禁止入境美国的命运。多家美国媒体开始讨论政府这种“钓鱼执法”的行为是否恰当，学生是否应为此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钓鱼执法”，创办“野鸡大学”

　　去年10月，住在纽约的上海年轻人A因为北新泽西大学没发给他必需的证明，租车前往“校园”。北新泽西大学办公室坐落在克兰福德花园州高速公路旁一座不起眼的小楼里，自称是校长的史蒂夫·布鲁内蒂（Steve Brunetti）告诉A，他是多么为他的学生们感到骄傲，还向A赠送了纪念品——一件胸前印着“UNN”字样的黑色T恤，左边袖子上有一面美国国旗。

　　当时，A根本没意识到哪里不对。“我以为就应该是这样。”他告诉《纽约时报》记者。

　　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北新泽西大学精心制作的网站上有许多看起来很真实的细节，比如学费12620美元、7个本科专业、9个研究生学位项目，有校长寄语、长相漂亮的年轻人坐在图书馆前向老师请教的照片，脸书页面上还有放春假的时间和扩大校区的计划。该校承诺“为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提供高质量的美国教育”。

　　在外人看来，它和任何一所受人尊敬的大学没什么两样。然而，美国福克斯新闻网称，这所“大学”没有运动队，不举行毕业典礼，甚至没有课程和教授。它就是一个骗局。

　　学生只需向中介支付3000美元（约合人民币1.97万元）到1.2万美元（约合人民币7.9万元），就能获得学生签证。中介还从伪装成学校员工的特警处收取回扣，每招收一名学生就能收到1200美元（约合人民币7874元）到4000美元（约合人民币2.6万元）的佣金。

　　“我们欢迎国际学生，但他们必须按照美国的规矩来。”美国国土安全部发言人阿尔文·菲利普斯（Alvin Phillips）说，“这就是我们的政策，我们不会退还任何费用。”移民和海关执法局主任萨拉·萨尔达娜（Sarah Saldana）则告诉CNN，这是“对移民系统最严重的侵犯”，虽然美国完全支持国际教育，但一定会大力调查那些利用美国移民系统的人。

　　“这只是一个花钱买居留权的例子。”美国律师保罗·菲什曼（Paul Fishman）告诉福克斯新闻网，“它不仅损害了我们的签证程序，也对国家安全构成了威胁。如果未发现，后果会非常危险。”

　　美国官方一再强调，涉案学生在申请这所大学后并没有上课，这意味着他们对这所大学的性质“心知肚明”。

　　“他们百分之百地意识到了学校是假的。”菲利普斯告诉《纽约时报》记者，“所有所谓的学生都被记录下了在某个时刻完全赞同花钱留在美国的方案。”菲利普斯说，他从北新泽西大学校长办公室中拿到的录音录像中证实，学生知道这所大学没有任何课程。

　　但在接受《纽约时报》记者采访时，十几名学生坚称他们是黑中介的受害者。他们自称曾试图验证大学的真假，但被中介拒绝；他们曾与校长面对面交流，得知自己可以工作而不是去上课，还曾收到过因恶劣天气取消课程的“推特”信息。

　　学生也是受害者

　　布鲁克林的临床治疗师薇诺娜·孙（Winona Sun）是在中国探亲时得知了这个骗局，并发现自己回到美国的签证被撤消了。“我觉得这种惩罚太严厉了。”她在接受媒体记者电话采访时说，“如果警方的目标是那些中介，为什么针对我们学生？”

　　29岁的薇诺娜在马萨诸塞州大学获得艺术疗法硕士学位，在纽约非营利组织工作。她的雇主为她申请了H-1B签证，但需要几个月时间才能通过。这时，中介告诉她可以用工作代替上课。2015年2月注册入学后，薇诺娜给“学校”打了20多个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如果有人回电话告诉我这是假的，我绝对不会去什么北新泽西大学。”薇诺娜无奈地抱怨道，“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不了解美国。”

　　据《纽约时报》报道，经美国联邦政府认证可以招收国际学生的教育机构有8687所，目前有118万名国际学生就读。北新泽西大学的大部分学生是通过合法途径来到美国的，并拿到了芝加哥大学、密歇根大学等高校的学位。

　　但随着毕业时间临近，那些想留在美国的人必须另谋出路。他们可以申请特殊专业工人签证（H1-B签证），但在每年8.5万名申请者中，只有约2.3万人能脱颖而出。迎合这种需求，一些“野鸡大学”开始钻签证制度的空子。

　　一些学生透露，中介向他们保证，他们可以立即参与一个名为“课程外实习训练”的项目，不需要上课，通过工作完成学时。为了忽悠学生，中介以种种理由推迟“开课”，还要求学生写作业和论文，只不过从未给过他们截止日期。8名学生表示，他们一共花了4.6万美元（约合人民币42万元），通过现金和PayPal支付。

　　“这很像美人计，因为这些年轻男女面临着太大的诱惑。”新泽西州普士高律师事务所负责劳动和就业法律的大卫·格伦布拉特（David Grunblatt）告诉《纽约时报》记者，他们可能为此付出沉重代价。

　　据“美国之音”网站报道，美国警方已将1000多名学生的资料交由移民局处理，其中的大多数来自中国和印度，有人已接到要求配合出庭作证的通知。等待移民法庭的听证会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更长时间，在此期间，他们无法合法地工作。即使不被驱逐出美国，只要有过就读“野鸡大学”的记录，申请新学校和找到工作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

　　30岁的K和女朋友S来自中国，他们正在等待听证会。K承认他怀疑过这所大学，但对其资格许可无话可说。“如果政府都不值得信赖，我们应该相信谁呢？”如今，K已被公司辞退。美国合众社称，许多学生在脸书、苹果、摩根斯坦利等知名公司工作，甚至有人供职于美国军方。

　　中介可能知道北新泽西大学的真面目，但格伦布拉特说，一些学生的确被骗了。“你能责怪他们吗？”他对《纽约时报》记者说，“即使他们有点儿贪婪，容易上当受骗，或有点儿理想主义。”

　　鉴别“野鸡大学”不能心存侥幸

　　张某怀疑过北新泽西大学，因为中介的承诺好得令人难以置信：每学期仅需4500美元（约合人民币2.95万元），就可以继续在美国工作，并通过他在金融行业的工作获得学分。但当时他正处在绝望当中，他从美国大学得到的学生签证即将到期，如果找不到另一所大学，他就得放弃待遇丰厚的工作，立刻离开美国。

　　为了验证这所学校的真假，张某做了他能想到的一切。他去浏览美国国土安全部的网站，以确保学校获得批准；验证学校网站是否可靠，有没有“·edu”的域名；他还浏览了学校的脸书页面，看到了学生微笑的照片。

　　“从每一个来源都可以查到。”他告诉美国“BuzzFeed”网站，“事后回想，不上课真的很可疑，但我不熟悉移民法。我从没读过博士，所以我以为这就是它的运作方式。”

　　两个月后，张某打开电视，发现自己被骗了。国土安全部官员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透露了他们精心设计的前所未有的圈套。“我惊呆了，我认为国土安全部太过分了！”他说。

　　“作为国际学生，我们是非常脆弱的群体。”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学生说，“我们的资源太有限了，我们查过了每一个能想到的政府机构。”

　　不过，无论是对别人过于轻信还是故意参与签证欺诈，这些国际学生都忽略了应该格外注意的事项。正如曼哈顿移民律师科里·李（Corey Lee）所说：“如果你一年不去上课，总应该知道点什么了。”

　　在辨别“野鸡大学”的过程中，学生可以查看维基百科或美国六大地区认证机构网站的信息，正规的美国大学网站的域名后缀一定是“·edu”，且通过联邦或州政府的教育认证。此外，中国教育部教育涉外监管信息网上有各国经过认可的大学名单，《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每年也会对美国大学进行排名，榜上有名的大学一般不会有问题。

　　而对于这所为“钓鱼执法”而设立的“野鸡大学”，一般的鉴别手段可能难以发挥作用，学生只能杜绝侥幸心理，提高警惕，努力提升判断能力。

　　美国移民局主管学生和访问学者项目的路易斯·法雷尔（Louis Farrell）向美国《新闻周刊》提醒，学术类非移民学生签证需要持证人“参与全部课程的学习并通过考试”，“他们应提防承诺可以在上学期间工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