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20 11:05:00 来源:环球网 说两句 分享到:
数以万计的战地书信,就仿佛一块块色彩各异又能独立成章的记忆碎片。而当它们被有心人汇聚到一起,一个国家的战争史,便似画卷般地在公众面前展开。
华盛顿一间简陋的公寓里,作家、历史学家安德鲁·卡罗尔站在餐桌前,细心地端详着一大堆信件。这些信件的共同点是:它们曾经的主人都是参加历次战争的美国士兵。
从时间上观察,这些信件从革命战争(美国独立战争,1775~1783年)到伊拉克战争,跨度两百余年;从形式上看,其中既有细心手写的传统书信,也有匆忙写就的电子邮件,其中有些带着弹孔,有些染上了战场的泥土和鲜血,还有些的完成时间距写信者阵亡仅几小时。
隐秘宝藏重回公众视野
身为史学工作者,卡罗尔近乎天然地对美国的战争史充满兴趣。参战者的私人信函相当于对历次战争的第一手记录,其中种种细节,是他尤其渴望了解的。所以,自1998年开始,他就追踪、收藏和研究此类资料。如今,卡罗尔已撰写了两本相关题材的畅销书,将稿费等酬劳悉数捐给慈善机构。为了向已逝和活着的老兵致敬,他还发起了一项“遗产计划”(Legacy Project),旨在尽量完整地保存更多战地书信,并将相关研究作为毕生的事业。
随着卡罗尔的大名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从各地送来的书信渐渐堆成了一座“纸山”。据保守估计,总数至少有10万封,大部分都是最近几年才收集来的。时光流转,搁在卡罗尔狭小公寓地板上的储物柜、保险箱等全部被书信塞满,它们理应得到更妥善的保存。
思前想后,卡罗尔决定,将藏品分批捐献给加利福尼亚州阿纳海姆市附近的一所文科学院“查普曼大学”。后者拥有更充裕的资金、时间和人手,通过对众多书信进行扫描、存档,在此基础上建立数据库,教师、学生和历史爱好者都可以充分利用这笔宝藏了。
查普曼大学的副教授约翰·贝尼兹成为卡罗尔的合作伙伴,校方也答应成立一个中心专门保管这些书信,让需要的人更容易查阅。卡罗尔说:“多年来,我就想找一家机构接手这些书信。我以前总是担心,这么珍贵的东西会被长久地锁在柜子里,难见天日。”
去年,他雇了一家老兵经营的运输公司,把大部分书信送到学校,只留下最重要的,这是因为,他的新著《战争书信》(War Letters)和《战线背后》(Behind the Lines)尚未封笔。
接下来,卡罗尔的计划进入了新的阶段——参观访问全美50个州的老兵纪念馆、历史博物馆和军事基地,宣传这些历史文件的价值,沿途顺便再收集一些新的书信。
今后,卡罗尔将在华盛顿和查普曼大学两地间奔波,监督战地书信的收藏情况,协助研究与宣传推广工作。他坦言:“对我来说,这是巨大的安慰。我常常想,万一我住的公寓发生水灾或者火灾,那将是怎样的情形?况且,这些书信曾如此分散,好不容易才聚起来。”他希望做的,就是挽救这些慢慢被遗忘的历史碎片,设法将它们交给专业的档案管理人员。
每封信中都沉淀着历史
过去的几千个日日夜夜,一想到这么多战地书信无法安顿下来,卡罗尔的内心就会受到巨大的折磨。这些诞生于枪林弹雨下的信函,往往文笔优美、感情真挚,却被锁在箱子里无人问津,甚至堆在废品站等待回收。要把所有战地书信保存下来!他解释自己的心情:“我们每天都会丢弃巨量的历史资料,保护这些书信及它们反映的历史,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在阅读枯燥而权威的分析文章与阅读前线军人的书信之间,卡罗尔宁愿选择后者,因为“这更加有趣,也更能帮人学到东西”。他接着说:“我真诚地相信,没有谁能比那些亲自参与战争的男女军人更好地讲述战争故事,从他们的书信中和经历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有关战争的第一手材料,更能感受到他们非凡的人格魅力,这让战时经历比历史专著更有人性。”
今年初,卡罗尔从故纸堆中挑出了一封书法优美、内容感人的信,这也是他首次获得独立战争期间的书信。信中,大陆军军官亚历山大·斯卡梅尔向大学时的友人疾呼,要求英国军队立刻停止暴行,给美国人自由。他预言,要想达到目的,少不了牺牲。这封落款为1774年的信中提到:“为了这一光辉的事业,每个真正拥有荣誉和道德感的人,都会争相为此流出第一滴血。”此后7年,斯卡梅尔在约克镇的围攻战中战死,用生命印证了自己的誓言。
将时钟飞快地拨动230年,卡罗尔又拿出一份刚打印好的电子邮件。这封电邮很长,是海军陆战队军官大卫·贝隆2004年写就的。当时,贝隆所部正在伊拉克的费卢杰展开部署,发送这封邮件前,一场决定胜负的战斗即将来临。他写道:“这个城市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极端主义者和犯罪分子,如果世界上还有哪个城市比这里有更多的恐怖分子,我将感到惊讶。过去两年里,我看不到在伊拉克取得胜利的希望,除非彻底消除了这方面的威胁。”
接着,卡罗尔又展示了一封非常特别的家信,是一位军士用阿道夫·希特勒的私人信笺写的,发信人划掉了那位独裁者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埃弗斯上士”。这封信描述了贺瑞斯·埃弗斯在德国目睹的可怕一幕——他在达豪集中营见到的幸存者,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所有的……只不过是盖着一层皮的骨架,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无物。”
卡罗尔感叹,战地书信像一根根细线,纵横交织,最终汇聚成了一幅厚重的、富有内涵的织物,因此,他不想丢失其中哪怕一根“线”。
责编:李晓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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