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广《军旅文学之窗》：凤凰花开的路口

　　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和全国政协十三届五次会议前不久在北京胜利闭幕。在参加全国两会的代表、委员中，有不少的同志来自基层部队。他们常年工作在练兵备战的火热一线，浑身洋溢着基层官兵热情干练的气息。总台央广记者李琳近几年多次参加两会的采访报道，与来自基层部队的军队人大代表接触较多，今天的《军旅文学之窗》就为您播诵李琳撰写的散文《凤凰花开的路口》，内容说的是她与几位人大代表在两会会场内外发生的故事。播音：笑睿；编辑：郝志宏、笑睿。

凤凰花开的路口

作者：李琳

　　走出全国两会解放军和武警部队代表团驻地京西宾馆的时候，我抬手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整。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我们随团采访的记者撤离的时刻。

　　我记得，入驻京西宾馆的那天，风还有点儿硬和冷，这才过去不到十天，再拂到脸上的风竟然有了些柔情。这五年，我每年春天所见的第一枝花开，一定是京西宾馆一楼后园的那树山桃。节气的精准在于，一个两会的会期，它总是以含苞相迎，以盛放相送。

　　往年的这个时候，我和代表们总是挥手致意，说着“明年再会”。可是，今年是本届人大代表任期的最后一年，想到明年的此时，我的心情有些复杂起来，就像那首离别的歌里所唱：

“时光的河入海流

没有哪个港口

是永远的停留

脑海之中有一个

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

　　这些年，作为采访全国两会的军事记者，我认识了许多来自基层部队的代表委员。每一次与他们的相聚和离别，都让我感受到战友真情的暖意。

　　我与杨磊代表相识于2014年。当时，他是陆军某旅步兵班里的一名战士，刚刚获得全军狙击手比武第一名。他成长为狙击手的经历非常具有传奇色彩。他说，因为看了电影《兵临城下》，心里突然就有了明晰的奋斗目标——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可他当时所在的部队，连一支狙击枪都没有。情急之下，他只能靠步枪来练习射击，而神奇的是，就凭着这普普通通的步枪，他成为了全军闻名的“枪王”。

2022年全国两会，记者李琳采访杨磊代表

　　那时的杨磊不善言辞，在部队采访他时，我一个问题问完，他用两三个字就把我打发了，就像击中靶心的那几声枪响，只有“啪！啪！”几声，简短而急促。我笑着说，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像打枪那样精练，他嘿嘿笑着。我说你喊几句口号也成，我录个同期声，他唰地立正，大声说：“不相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不相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我明白，杨根思连所在部队的兵，就是这三句话，就是这么股劲儿。

　　后来，在两会上我与他意外重逢，当时我简直比他还激动。我是最早报道他事迹的记者，我的采访对象，一个平平常常的战士，胸前挂上了全国人大代表的证件站在大会堂前，我是真心感到骄傲。

　　那年两会期间，总台央广《中国之声》开设了一档面向基层代表的访谈直播节目《央广演讲台》。我作为军事观察员与他一起走进直播间，讲述基层官兵的成才故事。我还记得那一期节目的题目：《强军召唤奋斗者，成功偏爱追梦人》，直播中杨磊已然是言语自信，侃侃而谈。

记者李琳与杨磊代表走进《央广演讲台》直播间

　　这几年，我们在两会上经常见面，真切地感受到杨磊作为一线带兵人的迅速成长和成熟。告别时，他说：“李姐，下次再见可就难了。”我安慰他说：“那可不一定，联演、联训、维和任务，说不定在哪儿又见啦。”

　　我和张潇代表相识的时间更早。2009年，在全国首批战斗机女飞行学员毕业飞行的考场上，16名英姿飒爽的女孩驾驶战机直冲云霄，我有幸见证了这载入历史的一刻：中国从2009年起有了名副其实的战斗机女飞行员。

　　当时看来，23岁的张潇并非最耀眼夺目的那个。她个性低调内敛，也不常笑靥如花。因为个儿高，偏瘦，她当时还在默默纠正着过载带来的生理极限——黑视，这足以终结飞行员职业生涯的可怕反应。

　　后来，她参加了新中国成立60周年大阅兵，2010年又和其他几位女飞行员登上了虎年春晚，再后来又成功改装歼-10新型战机。在这一次次的采访中，无论是多么喧腾的背景，她的语言语调始终是沉稳且淡然的。

2022年全国两会，记者李琳与张潇代表

　　直到她成为全国人大代表，我们有了更从容的时间交谈时，我才知道，这份沉稳和淡然对于飞行员而言，是多么可贵的天然属性。担任人大代表这几年，张潇认真履职尽责，连续提出了多份质量颇高的议案和建议。2021年两会期间，我在《军旅人生》节目中对她做了一期个人专访，她真诚的坦露，让我得以窥见这位优秀女性飞行员的选择和深情。

　　最让我佩服的是，10多年前那个清秀安静的小姑娘，现在已是海防一线果敢坚毅的战斗员，无数次执行空中警巡任务，与对手在目视距离上交锋。不知为何，每次当她说出“你在飞，就是我们在飞”这句我军女飞行员的“行话”时，都会让我热泪盈眶。

2022年全国两会，记者李琳与张潇代表

　　不仅是杨磊、张潇，还有来自陆军的帅气女兵吴昌洁代表，开新型运输机的冯玮代表，解放军总医院的陈香美代表等等，因为新闻采访的机缘，我都是在他们成为全国人大代表之前，或因为典型采访，或因为某项军事行动，得以相识相交。因而两会的重逢，让我颇有些“离别而又重逢”的惊喜，也让忙碌的两会采访穿插了些许轻松。

　　下午3时1分，京西宾馆在我的视野中渐行渐远。凤凰花开的路口，是告别的路口。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聚散离合，总由不得人刻意安排。这让我不由想起，这几年，随着国防和军队改革的持续深化，悄然之间，我的许多同事、同行、战友也在转身离去。曾经朝夕相处、并肩作战，挥手再见，都成了过往的回忆。

　　但我相信，凤凰花开的路口，也是重逢的路口。就像那些以为采访结束就不会再见的人们，又一次次在两会期间相聚。那些我们不忍告别的人，不舍遗忘的人，只要心有所念，或许就会在下一个路口等候。

“脑海之中有一个凤凰花开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很欣慰生命某段时刻

曾一起度过

……”